【now.com】古老的故事:孩子死了,父母傷心得無法生活,向一個大師求助,大師說:你去找一家人,是家裡沒有人過身的,討一些米回來,煮成粥吃了就好。父母一家家去問,可是每一家,家裡都曾經有人過身。
故事原意大概是家家都曾經喪親,死亡是平常,知道了便可以繼續生活。可是,你母親過身,和我死了女兒,傷心是一樣的嗎?你丈夫走了,和我失去伴侶,傷心可以比較嗎?
去去所愛的,萬千情緒,其中最壞的是內疚。
艾慕杜華新片《Julieta》裡,有深深的內疚。中文名《胡莉糊濤》牽強突兀,卻有點像死亡,含混糾纏無道理。
因為內疚,Julieta一頭撞進漁夫Xoan懷裡;因為內疚,她喪夫後陷入抑鬱,靠著女兒打點一切。喪親後,可以傷心多久?曾經有太太告訴我,丈夫死後她很難過,有天妺妹想罵醒她:「他已經死了三個月,你還要傷心幾耐?!」香港喪親輔導權威港大副教授周燕雯說:失去伴侶可以像突然殘廢,無法自理,但十八個月仍然無法恢復生活便要求助──香港容許傷心十八個月嗎?
傷心夾雜內疚,死亡突然其來,又觸發昔日陰影,Julieta的突然殘廢極度依賴女兒,而當女兒也自行消失──第一個反應就是關掣吧。把所有情緒急凍,繼續做工、交新男友、準備搬走……然而按掣一旦被觸動,打開,就關不上。
茫茫然,魂魄執唔番。
看見女傭Rossy de Palma出場,嚇一驚:是《蘯女kika》的健碩女傭啊!艾慕杜華曾經多麼地荒誕怪雞,修道院一眾修女都是瘋子,《蘯女kika》的女傭和弟弟亂倫也是小菜一碟,嘩,二十多年後變成指指點點的毒舌阿婆!好可怕,偶然和有婦之父來一手,竟然要得到絕症。竟然,有報應?艾慕杜華老了,到底在想什麼?
失去,是怎樣一回事?傷心,可以有多深?當一個人放不下,離不開──最後因為愛,Julieta可以有男友陪著,重新上路去找女兒。艾慕杜華的愛,婆婆媽媽,愈來愈入心。
文:陳曉蕾
(香港記者,著作包括《剩食》、《死在香港》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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